这一夜注定无眠。
七八个人缩在漏风的大堂里,等待着这漫长的一夜过去。
沈悠之的血迹还凝在地上,像条暗红色蜈蚣。
都说人多总会更有安全感,但现在只剩殷晚一个女生,别说什幺安全感了,她san值都要掉光了。
该怎幺办?
殷晚害怕的抱紧自己,神经质的吸着鼻子。
焚清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的女孩,她坐得离蜡烛很近,也许只有离火光近一点儿才能让她感觉到安全。
她身上有一种非常易碎的气质,像一个美丽的玻璃瓶。
\"冷吗?\"焚清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殷晚擡起红彤彤的眼睛看向他,眼里还带着一股无措。
这种眼神让他想到小鹿。
小鹿垂下眼帘,只能看到她睫毛一颤一颤:“谢谢……”
话到这里被堵住了,殷晚于是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冷。
像想到什幺,她又擡起眼睛:“夏远他……还出去吗?”
\"死人够多了。\"他目光淡淡的望向窗外,烛光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
殷晚在心里沉重的叹息了一声,也是,都死人了,谁也不敢出去冒险。
殷晚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
烛火又“噗噗”燃了一会儿,身边又响起了焚清的声音。
“他们拿得太快,吃得也太快了,我们也没想到糕点有问题,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殷晚一怔,擡眼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眼睛里有烛火跃动,瞳孔呈现出很温柔的澄黄色。
这是在……跟她解释?
“希望你不要误会。”焚清浅浅一笑。
这人……太敏锐了,也很敏感。
殷晚近乎慌乱的垂下头:“没,没有。”
\"嗯,睡会儿吧。\"他突然伸手虚拢在她头顶,挡开屋顶的落灰,\"我在。\"
殷晚局促的道过谢之后,枕着胳膊默默趴到圆桌上。
她睡不着,因为木纹里嵌着经年的油垢的气息。
其他人也是经得住熬夜的年纪,一时都没人睡觉。
但是,保存体力才好战斗。
桌子上的饭菜没人敢动,尽管所有人都很饿,但没人去碰。
殷晚趴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模糊起来,但她的睡眠很浅很浅,浅得一点动静都能惊醒。
所以,当一阵阵敲击声在她耳畔响起的时候,她几乎一下就睁开了眼。
她的动静不小,在她身边的焚清也迅速擡起头来。
“怎幺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幺声音?”殷晚屏息凝神,紧张的辨认着声音的来源。
“咚……咚咚咚……咚……”
不算太遥远的距离,也不算很近,根据白天村长的介绍,好像是从村尾传来的。
“我听了有一会儿了,是从村尾那边传来的,像是砸木板的声音。”
夏远走过来,小声道。
因为这个点儿是他守夜,所以他一直醒着。
焚清也凝神听了一会儿,道:“是的,很像。”
殷晚紧张得再次攥紧了裙子:“砸……木板,砸木板做什幺?”
不会是在砸谁家的门吧?
“其实……”夏远幽黑的目光盯着他们:“我觉得节奏很奇怪,你们有听出来吗?它一直在重复。”
殷晚愣住了,她细细听了一会儿。
果然。
敲击的速度有快有慢,并且还伴随着刺耳的刮擦声。
殷晚来来回回听了好几遍,听得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后……
她猛地一个激灵!
\"是摩斯密码!\"她下意识攥紧裙子,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
“什幺是摩斯密码?”焚清和夏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
两人茫然的眼神让殷晚喉头发紧。
也难怪两人不知道,对于科技高度发达的星元末世纪,这种古老的加密方式早已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再者,这或许是一个与殷晚所在世界不同的异世界,他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就连殷晚,也是在宿舍夜谈时,朋友总爱用台灯打信号逗她猜,在数次玩乐中她才知晓了这一奥秘。
而那些光影游戏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咚咚声拼出\"locust tree\"的节奏,槐树的英文。
“它是一种信息加密方式。”殷晚不知道怎幺解释,只能长话短说:“我真的没想到,我能在这里听到。”殷晚心情十分复杂。
“那你能破译它在传递什幺信息吗?”
“locust tree,槐树。”殷晚声音干涩的答道。
焚清和夏远沉默了。
夏远问:“确定吗?”
殷晚点头。
“槐树?”焚清望着黑沉沉的夜色若有所思:“它想告诉我们什幺?”槐树那里有什幺东西吗?
但既然提示了,说明那个地方很重要。
“我们明天得再去村头看看。”焚清道。
“嗯,暂时先不要管这个声音,等天亮吧。”夏远也道。
殷晚想也只能如此。
门外的敲击声一直在持续,如同沉闷的鼓点,敲打在三人的心头。
……
稀薄的天光很快笼罩了整个村子,这个村子如同一座坟墓,在寒鸦的叫声中渐渐苏醒。
殷晚是被一阵浓烈的香火味呛醒的。
她擡起沉重的脑袋,看到金雨靠着承重柱沉睡,其他人也睡着了。
只是……沈悠之的尸体不见了!
殷晚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害怕把他搬出去了,而鼻尖的香火气也在争夺她的注意力。
好像是从门口传来的。
竟然都睡过去了幺?
看到屋里的人也在悠悠转醒,头昏脑胀的殷晚于是走过去打开了门。
谁知门口竟站了村长和好几个村民,顶头的两个村民手里端着一个燃烧的烛盆。
浓烈又呛人的烟雾从点燃的数十支线香中溢出,殷晚又是一阵咳嗽。
“咳咳咳……”
而门口的人就像上了发条一般,看到她那一刻,众人拿起手中的乐器开始吹奏。
这响声一下就把屋里的人惊动了。
殷晚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
夏远几人渐渐围了上来,因为昨天死了两个人,所有人看着这群村民的眼神都很不善。
类似于,我就静静的看你们表演。
所有人硬是等着他们一曲终了。
村长昏黄的眼珠扫过屋里的人,终于开口:“吃饭了吗?”
没人应他。
村长倒也不恼,只是自顾自道:“村里既然来了客人,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原本村里每四年就要举办一次请神祭,也就是这两天了,你们也可以留下来,过完节再走也不迟。”
“那就多谢了。”夏远用要杀人的语气说出最礼貌的话。
村长丝毫没有发怒,就像不在意似的:“既然如此,村子里其它地方都能去,就是山后面的坟场尽量不要靠近,要是身体有什幺不适,就尽早去村东的医馆看看。”
闻言,大家都在心里默默盘算。
“你受伤了?”村长突然看向殷晚。
殷晚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低头才看到自己的衣服上沾了血迹。
昨天她被匕首捅了,虽然伤口好了,但还是有血迹残留在衣服上。
所以呢?
村长盯着她阴恻恻的笑起来:“这屋子许久没人住了,空气有些不好,你们城里来的小姑娘身娇体弱的,别感染了,早点去村东看看吧。”
说完,就领着一群村民离开了。
殷晚被他说得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头也晕了腿也开始发软。
是了,这空气里一股泥尘霉菌味,昨天刚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不会昨天受伤的时候感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