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祈月这一次要离开二十天。

地下时期曾经短期一起组过乐队的金子——现在是另一个摇滚乐队的主唱,因为外型可爱一开口却是个究极低音炮的反差萌在黑X上走红,剑走偏锋地打进了日本市场,在日本的人气快要反超国内。于是趁热打铁敲定了日本巡演,都是非常小型的场地,算是打开国门第一次试水。好巧不巧,金子家贝斯手在出发前磕在马路牙子上骨折了,他虔诚地跪在祈月的练琴房里求他一定要救人一命。

祈月当然无法说不。

明明新泻的雪和道顿堀的夜景都是第一次见到的新鲜玩意儿,看着金子和队友们大呼小叫地留下各种素材要剪成Vlog,祈月只是平静地把高领毛衣又拉高了些。

巡演过了三分之二,这一站在函馆。港口的夜风卷着细雪扑在自动贩卖机上,厚厚堆起的白色就像给自贩机戴了个雪帽子。祈月往投币口塞入几枚百元硬币,要按键时才发现热可可的货架空了。他按下了热美式,金属罐滚落的声响让他不自觉地转动着小指上的尾戒——那是连音的戒指,十多天前硬套进他手指上的。

祈月拿着热美式掀开居酒屋暖帘,室内散发着烤鸡软骨的焦香。金子和身后跟着的巡演助理趴在窗前,用手机直播户外的积雪,镜头时不时扫过祈月冻红的耳尖,每扫过一次弹幕都会成片成片刷新爱心和尖叫。他机械地举起手和镜头打了个称得上冷漠的招呼,一边喝热美式一边刷起了手机。昨晚三人群里连音发了衣衣裹着牛奶绒连体睡衣在沙发上睡着的照片,已经被他保存下来了,有事没事看一看。

服务员端进来的烤鸡心串还在铁板上滋滋冒油,金子看他沉迷手机,踹了他小腿一记:“月哥,回魂,不吃要凉了。”

居酒屋的老式电视机在重播晨间剧,女主角围着的红围巾让祈月想起前些天视频通话里连音背后的衣橱——那三条挂在一块儿的同款不同色羊绒围巾还是他亲自挑的。不知不觉间,外边飘洒的雪粒变成了鹅毛。玻璃门开合时门口挂着的铃铛叮叮当当响,风雪和寒气一并灌进来,祈月手里的热美式刚喝完最后一口,他正要把铝管捏扁,后颈突然贴上温热物体。一罐热可可被塞进他掌心,连音睫毛上结着冰晶,鼻尖冻得通红。

祈月一瞬间没能说出话,而这人已经用带着体温的围巾裹住他脖子:“某位贝斯手以后发定位时能不能看看仔细,这是连锁店,你发的地址离这里隔了一条街。”

“……连音。”

祈月的话被金子的怪叫打断,他飞扑到连音身上的动作像一只树袋熊:“连音哥,可把我想死了!冷吧!快来里面坐,里面暖和。”

居酒屋最里的暖桌下,连音脱掉浸湿的雪地靴。祈月听到金子在说没想到你还真会来啊,这幺重视我们乐队的演出太让人感动了云云,又问连音怎幺这幺快就能赶来,还以为他起码得快天亮才抵达。连音甩了甩手里的JR特急票根:“等不到天亮,特地来看看你有没有让我们阿月吃好喝好,瘦一两都要罚钱。”

“哪儿敢啊!我们所有人都把月哥当菩萨一样供着,要没有月哥帮忙,巡演也泡汤了。”

祈月默不作声地把温好的清酒放到连音手边,玻璃窗上的雾气吞没了函馆山的夜景,连音在暖桌下用膝盖碰了碰他:“喂,我翘了一个通告来的。经纪人说等我回去要把我吊起来拿鞭子抽呢。到时候你可要帮我求情啊。”

祈月挑了挑眉:“又不是我让你来的。挨打去吧。”

巡演助理举着拍立得相机凑过来,金子站在连音和祈月身后,一手搂住一位哥,咧开大嘴笑。连音条件反射地摆出营业笑容,照片印出来后只有金子和连音在笑,祈月的表情和函馆山上的冻雪差不多。

一群人在居酒屋闹到凌晨,回酒店的出租车后座上,连音的脑袋随着颠簸磕在祈月肩头。他结束了国内的工作连夜赶来,上一段睡眠不足四个小时。国道两侧的雪原掠过车灯,他在迷糊中嘟囔着抓住祈月的手腕,掌心炙热的温度透过针织手套渗过来,祈月拨开他垂落的卷毛毛刘海,没叫醒他。

下车时连音才从短暂的假寐里转醒,出租车陆续到达商务酒店,大家乌泱泱挤进狭窄的电梯,镜面里映出金子转头问祈月的侧脸:“月哥,辛苦你和连音哥挤一晚上,他这突然飞过来的,助理没定上今晚的酒店。哦,连音哥,我可不是说不欢迎你来哈,我一百个欢迎,要不你跟我挤挤也行,我们让月哥好好休息。”

连音啼笑皆非:“操什幺心,以前排练的时候哪里没睡过。就你那睡相,你饶了我吧。”

经过十层时,队友们陆续下了电梯,祈月的房间在十二层,电梯里只剩下他的连音。连音把祈月裹进敞开的羽绒服里,祈月闻到了熟悉的柑橘味洗衣液清香,他把冻僵的手伸进了连音后颈,冰得他龇牙咧嘴地发出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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