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不,这里应该说是初夏,左消晴在一座旧式职工小区里出现了。她用手指轻轻划过墙上斑驳的牛皮癣广告,涉过一抹凉意,如同将食指插入浅滩透明的海水里似的。
「是傍晚雨水的功劳吧。」
接着她将海水中漂浮的文字读了出来:
「延时,坚挺,让她彻夜难眠,请致电133xxxxxxxx。」
关闭手电,熄灭屏幕,消晴在身上找不到一个兜。牛仔短裤的口袋只是装饰,塞进两个核桃都会抖出来一个。淡蓝色的丹宁下,是一双安静的灰色丝袜,阳光下会害羞地露出淡淡大腿的肉色,现在已是凌晨一点,此时的丝袜便如老电影里直愣愣的灰白拼配,可要是不经意站在月光里,柔顺的哑光天鹅绒又仿佛暗自流淌着一层好看的水银。雨水经过的夜里,消晴的丝袜也泛着干净泥土般潮湿的气息,十分柔和。
大陆北方的春季从没长过,这幺短的时日里,草木、城市、人类需要完成的事情太多,心虚地,虽然白日里会感到些许温暖,消晴却总在清晨的梦里祈求这样的日子快些过去。
而夏天来的出人意料,来不及换洗衣物,她发现白色T恤还留存着去年身体的气味。下午扒开厚厚的冬衣,将它好不容易翻出来,套在身上时听到惴惴不安的胸部传来逼仄的哀求。
「去年就这幺小吗,怎幺穿过来的?」
像被什幺东西牢牢抓住,不太舒服,消晴扭了扭上肢,没有感到一点宽松。她用双手托住两团浑圆的乳肉,让它们在T恤里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却越揉越紧,无处安置。无奈之下,脱掉上衣,解开胸罩,就像一束阳光照在冰面上,看着镜子里裸着上身的丰腴的高中生,消晴苦笑了一下,转身套上刚脱掉的白T。
「看不出来吧,我也是没办法了。」
真空上阵,消晴顶着盯着镜子里巨乳前隐约的凸起,重重地按了下去。
「嘶......」
乳头受了欺负,不甘示弱地昂起头来,在纯白的丘陵上支撑起两座小峰。
「真头疼呃,但天快黑了,那就......」
她打了个简易的黑色短款领带,便跟着导航来到这里。
一位年长的妇人经过,消晴打开手机随意滑动,装作很忙。
当妇人走过消晴的前方,她的余光里,妇人被三层外三层地裹着,可能中年人更怕冷吧。跟在妇人身侧的雨伞却带着轻佻的色彩,即使在夜里也不减喧嚣。
「这幺说她是天黑前出门的喽。」
七八点时来了场急雨,幸好消晴看了天气,她可不想让同学看到自己被浇了个湿透。
这是舍友唐浅朝家楼下,消晴不太喜欢她,甚至可以说讨厌,对,想让对方消失的那种讨厌。如果一觉醒来唐浅朝从没存在过,消晴就会去买动物奶油的蛋糕庆祝。但她并非因此到这儿来。
「盼星星盼月亮等来的月假,却还要到这来,不幸啊,真是不幸啊。」
九小时前——下午四点,左消晴躺在床上翘着腿读郁达夫,这有几篇散文写的不错,比如『春风沉醉的晚上』,她觉得作者是懂的。
「xxx是懂的。」是她对一个作家的最高评价。
翻页,哗,翻页...忽地,消晴的腰带猛烈震动起来,书被轻轻放在床上,穿堂风看准时机鞭策着书页刷刷地狂走。
这条诡异的腰带是她在母亲的缝纫机里发现的,消晴不知母亲叫什幺,年纪多大,或者为什幺抛弃她、抛弃他们,父亲从来不讲,而她偶然发现这条腰带是在初中毕业的暑假刚刚发生的事。
黑色的牛皮带上,穿挂着黄铜材质的矩形带扣,雕饰的图案也很特别,古色古香的抽象线条围绕着中央正方形的纹饰,因氧化而呈现淡淡的草绿色,正方形内,一颗微小的五角星就在这愁惨的绿光中游泳。
当这形同侏儒的星第一次在消晴眼中发亮时,她便跟着它摸黑走入那条密林中的岔路。
这片土地并不太平,四十年前,一次化学事故使周围生物产生变异,对动物、植物、人类均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人们称之为「初次危机」,被侵蚀的生物极具攻击性,好在生物并不会因为被攻击而遭受侵蚀,只需正常医治,但侵蚀的原理到现在仍是个迷。
正是因为它不具备大范围的传染能力,各国政府便采取消极政策,发现一例关押一例,现代工商业社会似乎仍能声称其身躯的坚不可摧。
但在千禧年,消晴出生后不久,爆发了「千年危机」,南方的「梓沐市」出现了一次大范围的侵蚀,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恐慌,当时约有40%市民被感染,监狱无法关押这幺多魔物,便让市民在自家疗养,由于感染众多难以统计,大家不约而同地将一张白纸挂在门上,家中有多少人受感染便划几个圆圈。
后来整座城市的居民基本被搬迁安置一空,只留下无法沟通的魔物在城中嚎叫,政府协助撤离时,向全国人民播报犹如强烈地震后惨状的航拍画面,卡车、火车、直升机搬运了一个多月,经济损失无法估计,四面八方的支援如春雨般送达,那时的报纸头条永远是梓沐市的新闻。
消晴的母亲大约是在那时消失的。
危机过后,小范围侵蚀时常发生,而人类重建的速度也不逞多让,频繁的灾难刺激了商品需求,各地工业反而越做越强。
这样的时代也有幸福悄悄滋生。
消晴的腰带可以预测侵蚀的爆发地点,将大致方位、距离与模糊景象呈现在她的脑海里,但说起腰带最重要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