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子靳解释,「是我的错。」他将朝鹤推开,「妳如果赶时间的话就先留个电话,我过意不去,至少让我请妳喝杯饮料。」
听闻,翁子靳能感觉她全身都在拒绝他。「⋯⋯就这样吧,没什么大事。」她说完就跑,速度比她的声音还有力,甚至人还不敢绕过朝鹤,硬生生的原路折回,从另一个出口出去。
翁子靳仰天:「哇,她是参加人体极限吗?三十五度的气温,她长裤又长袖,还戴口罩。她是不是不会流汗啊?」
他转过头就见朝鹤走进餐酒馆。
一顿饭下来,不知道是真的不合朝鹤胃口,还是炎炎夏日,蝉鸣连天的景象让他心生烦躁,他翘着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桌脚。
翁子靳都要被他震吐了。
「有这么不好吃吗?」
「嗯。」
「我看你是有什么心事吧?你老实说,这次突然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还回去吗?」
他笑:「我哪有这本事决定这些事。」
「不过说真的你那大姨对你也算不错,都是你家老太爷迷信,好端端的去信什么算命师的话,让你好几年都没回家。」
朝鹤不以为意,「那也要有人说给他信。」
他把玩着手机明显不想多谈,翁子靳也识相,朝家的破事多且乱,少听一点保持身心干净。他转而他更感兴趣的话题,「这几年有谈恋爱吗?国外漂亮的女生很多,听说都很主动,真的会看对眼就上床?」
听闻,朝鹤起身,笑道:「我都有女友了,想这些做什么?」
翁子靳切了一声,「嘴上这么安分,结果私下在钓姐姐。狗东西!」他再八卦一句,「不是说和姐姐联系上了?都聊些什么?」
「钱。」
「⋯⋯」
按了拒收后,对方长达几小时音讯全无。看来又是一个给了钱就头也不回的小狗,其他人还懂得回头巴结他几句。
忘恩负义的东西。
夜晚,朝家灯火通明,欢天喜庆。
虚华奢靡的摆设,假意热情的慰问,都让朝鹤意识到自己真的回到这座巨大的牢笼,重新替自己栓上了项圈。
萧翠华一袭高订旗袍,热情上前,「让我看看,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还真快。这都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了。」
他颔首,礼貌喊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看都瘦了,大姨已经吩咐厨师做些你爱吃的,房间也替你整理出来,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张秘说。回来之后就把这当作自己的家,好好休息。」
「谢谢大姨。」
「老太爷已经在书房等你了,先去和老人家打声招呼,做个有礼貌的孩子。」
「知道了。」
见他离去,萧翠华向邀来的娘家亲戚感叹道,「上次见他还是小孩子,这都十年过去了。长大了,年轻帅气,侃侃而谈。身高骨架随他父亲,脸就像他母亲。」
娘家亲戚鄙夷:「那是妳教的好,说妳一手养大都不为过,这年头谁还在帮小三养小孩?就妳这善良热心的大老婆而已。」
萧翠华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安慰几句。「那能怎么办?生母不管,他爸天天两头飞,一天到晚都见不着人。他是朝家唯一的长孙,老太爷不会置之不理。再说孩子也是无辜的,大人之间的事牵扯他做什么?」
「就妳这不争不抢的个性,怪不得被林徽莉那女人吃得死死,姐夫整日就带那女人在媒体面前抛头露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正宫。」
萧翠华赶忙让她少说两句,「待会被人听到又要落人口实。」
朝鹤在张秘的陪同一路穿过长廊,皮鞋敲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步两步,他面无表情地弯进书房,张秘先是敲门而入,而后出来请他进门。
入内,蜿蜒的檀香混着一丝草木精油钻入他的鼻息,随着他的呼吸进入心肺滚搅成一团凉气。他低眉顺眼,缓缓启唇:「爷爷。」
望窗的老人撑着拐杖一时半刻没动,即便上了年纪,背嵴依旧直挺不败。自他有记忆以来,他不曾见过朝青民对谁卑躬屈膝,或许正因为这样,才让他的每个决定不容质疑。
包括将他一个人丢在国外自生自灭为求朝家永世富贵功名。
「学校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大姨替我办好入学,下周就开学了。」
「听说你选了外交,对那方面有兴趣?」
朝鹤笑笑,「当初就看考试分数落在哪选的,没特别想法。爷爷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参加转系考。」
朝青民沉默半晌:「不用了,好好待着毕业最重要。」
「知道了。」
朝青民收回目光侧过身,视线落在少年微垂的眼角以及微弯的唇。当年手无寸铁的小男孩长大了,再无哭闹和执拗,打磨成了一片干净的镜子。
「饿了吧?出去吃饭吧,好几年没吃这些家常菜不会不合胃口吧?」
「不会的,爷爷。」他说,「我很想念这里的一切。」
宴会持续到了午夜,朝青民年纪大了,后半场就回房休息。前几年奶奶过世,他因忧思而大病一场,从那之后身体就开始不好。外界都夸他老人家是重情之人,朝鹤听了只觉得有趣。
怪不得生下来的儿子四处留情,还有他这个种。
一个晚上萧翠华和他说了不少话,夹了不少菜。这尝尝,那试试,他回来就她本人最开心。他年幼离家,其他亲戚,小的老的,多半对他也没印象自然不会有所客套,还以为他是哪个远房亲戚,今日不要脸的来家里蹭吃蹭喝。
纵使知道他的身份,有眼力的也知道他不过是过街老鼠。亲生父母不爱,老太爷视为灾厄,唯有仁慈的大姨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