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好。」
「妳一看就是被抓来的。」
司倪不否认。
对方笑了笑，「我是猜拳猜输了。」
听闻，司倪感到抱歉的点头。
「待会要两人组队，要不要一起？」胡亭葳朝她伸手，「既然都来了，好好玩一下。」
司倪看了他一眼，没有回握，推了推滑下的眼镜。「嗯。」
她讪笑地收回手。「对了，妳的名字。」
「司倪。」
胡亭葳的笑容更大了。「多多指教，司倪。」
司倪轻应声，笑得有些尴尬，低头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半张脸都埋在衣领之下。
下午就如胡亭葳所说要分组进行活动，活动组希望小队长可以先培养默契，所以准备了几种团康游戏，是司倪这辈子最讨厌的环节之一。
胡亭葳望着头顶的艳阳，抹掉额间的汗。「妳穿外套不热吗？」
司倪简洁扼要：「怕晒。」
「也是。不过妳戴帽子是对的，这天气连校狗都不愿意出来。」
司倪觉得她这比喻自嘲得很有趣，还有些讽刺，没忍住地笑了一声，声线轻盈，促使胡亭葳回望。
她继续道：「不是吗？这种大热天谁想在这玩什么见鬼的狼人杀。我不是狼人，我都想杀人了。」
司倪再次被逗笑。
胡亭葳见状：「妳应该常笑。」
闻言，司倪收起笑容。
第一轮司倪是平民，很符合她的身份及畏缩的个性。轮到她发言时，她就简单说了一句：我是平民。
大家似乎也没有理由不信。
游戏进行没多久，一位学生会的人提着两大袋饮料小跑步而来。
「总召说请大家喝饮料。他说中午的阳光太热了，流程尽量缩减，要不然就是等下午四点之后再排练。」
听闻，活动长立刻暂停游戏，让大家到阴凉处休息。司倪觉得有点可惜，她都还没猜到狼人。
「总召还满有人性的，不过学生会多半都是受欢迎的人在玩。」胡亭葳随地而坐，递了饮料给司倪。「他们那些人天生就是万人追捧，世界像是绕着他打转。妳见过他们吗？」
司倪摸着沾着水珠的杯壁，沁凉感自指尖蔓延开来，驱散了体内的热气。
她摇头。
别说学生会长，校长什么模样她都不晓得了。
司倪喝了一口饮料，酸甜的梅子绿滚进喉咙，消了一点暑气，缓了脸颊的热烫，没那么头昏眼花了。
这感觉竟有点像昨日盯着手机惴栗不安的自己。
她拒绝朝鹤的邀约了。
由她请客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主动权在她身上，但若是让别人请客她就有些惶恐了。
隔着电话，司倪婉拒的话说得从善如流。「改天吧，最近忙。」
另一头的男孩子一时半会儿没出声，最后善解人意道：「没关系，就改天吧，是我唐突了。」
司倪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与外人有太多连结，尤其朝鹤仅是说过几次话的客人。戴上面具，拒绝的话她说过不下数次，但这挥之不去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昨晚甚至还做恶梦了，梦见男孩子独自一个人吃饭、回家，孤独得让人挂记。
通话完后，朝鹤就再也没传讯息了，以往每天至少有一次的问候。
司倪都觉得自己的冷漠刺伤了他，或许他也是鼓起好大的勇气才说出这种话。不，可能是请求。
她抠着掌心，莫名感同身受。
司倪心不在焉地玩着俄罗斯方块，直到爱心数全用光，瞥了一眼正在回讯息的胡亭葳。
「你都怎么和朋友示好？」
她这辈子只和商佐吵过架，她本就不是能说会道的性格，情急之下，眼泪最先落地，在亲近的人面前她永远横行无忌，也不怕丢脸，最后甚至嚎啕大哭。
她一哭，商佐就道歉了。
胡亭葳先是一愣，「妳和朋友吵架了？」
司倪苦恼，「⋯⋯算是也不算是吧。」其实她也好难解释她现在和朝鹤的关系。
她简化了一些内容，见胡亭葳点了点头。
胡亭葳：「妳主动传讯息给他呢？」
司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也奇怪。万一对方压根儿不在意，就显得她多此一举，对他有幻想。
在人际这块，司倪有八百种假设。
「随便啊，我和朋友聊天也从来没想好要说什么，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就传了。」
司倪觉得有道理，她和商佐也都是这么来回传讯息。
团康结束后，两人同路，司倪避不开，于是只能进入陌生人初识的环节，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她没说太多，胡亭葳似乎很担心冷场，不断提问。
好不容易看见校门口，司倪松了一口气时，听见对方邀约：「发现跟妳满投缘，营队结束一起出来吃饭吧。听过BE strange，我朋友非常推荐。」
司倪内心一凛。
BE strange 距离圣庆并不算近，多了酒钱，平均消费高，一般学生党不会经常来用餐，最多就是来庆生或庆功宴，因此司倪也算是有些肆无忌惮，不担心这么容易就被认出来。
她抿唇，佯装镇定。「我不太喝酒。」
「那也没关系，一起喝果汁。」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同性的邀约，就如商佐所说，她也该有自己的朋友圈，于是默默地点了头。见状，胡亭葳比她本人还开心。
同时，两人的手机传来一连串讯息音，似乎是总召临时集合。
胡亭葳低头看一眼：「听说这次负责的总召非常严格，好险我们不是干部⋯⋯」
司倪盯着频频往上跳的讯息，她光看也感受到人仰马翻的惨状。她耸肩，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瞎搅和这些社团活动，听着就麻烦，多赚点钱还比较实在。
准备收起手机时，她看见其中一条跳出的讯息，暱称与群组的开头不同。
弟弟：姐姐只有玩游戏才会想到我吗？
司倪看着刚刚顺手群发的游戏邀请：欢迎加入益智游戏，等您来挑战，快号召朋友来玩吧——♡♡♡
⋯⋯
⋯⋯
司倪和胡亭葳在校门口分别，临走前，她伸出手，司倪不明所以，似乎察觉她有点抗拒，她并没有强迫，默默地收回手。「接下来几天就互相照顾啦！」
她一愣，慢慢地笑了起来。「谢谢妳。」
傍晚，气象局发布海上警报，是难得一见的强台。安全起见，司蓉提早打烊，替司倪叫了计程车。「今天确定不去我那住一晚？新闻说凌晨风雨最大，明天也停班停课。」
司倪弯身进入车内。「我又不是小孩子。」
「最好是。」司蓉挑眉，「怕黑、怕蜘蛛，还怕鬼，什么都能吓死妳。」
司倪哼了一声，朝她扮了鬼脸，拉起身后的连身帽戴牢。「妳乱说，才不会！」
司蓉摆了摆手，想起什么，从包包抽出信封。「对了，今天也有人指名要给你小费。」鼓鼓一包就知道金额不少。「妳最近人气爆涨啊，还是女孩子给的。」
司倪拧眉：「以后别再收她钱了。」
「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平时她是不阻拦员工收小费，但这么大手笔是第一次见。要不是对方执意要给，她还担心有诈。「她说妳帮了她很大的忙，我还以为是妳说了什么话开导她。」
客人似乎很喜欢找司倪聊天，无非是她说话一针见血，也不站边，恰到好处的戳向盲点，不少人被骂还反过来感谢她。司蓉当时还想，这世界，M属性的人还真多。
她揉着眉心，接过信封袋。「我找时间还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