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棠紧紧闭上了嘴巴。
“你看见了吧?”他漫不经心地问。沉默在这里显然不是护身符,某种带有恶意的目光穿透空气,像冰冷的蛇信扫过她的发顶。
“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祁棠?为什幺不敢擡头看我?”
“看着我,告诉我,你看见什幺了?”
周身的气温变得奇低,令她的牙齿情不自禁打起颤来。连与她并不相熟的施聆音都能看出她的异样,如果沈妄发现这具壳子里面早就换了人,会是什幺反应?
——杀起来更顺手了。
祁棠低头时,看见了地上的影子。那是……某种鸟类翅膀一样的东西,生长出来,先是挡住了他的眼睛,现在却又渐次伸展开来。祁棠有种强烈的直觉,现在绝对不能擡头看他。就像恐怖片的主角出事总是发生在发现了异样之后。依照祁棠少得可怜的恐怖片经验来说,不拆穿非人类的伪装,竭力如常相处才是正确的应对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猛然擡头朝面前亲了一下。
这触感是……脸颊。柔软,微凉,同时似乎有什幺羽毛一样的东西从她的唇瓣擦过了。在她亲到的瞬间,男生火速往后退去。然而完全不受控制一般,在她的唇瓣亲上去的瞬间,她的舌头完全出乎本能地伸了出来,就像尝到了美味的甜筒,堪称垂涎欲滴地在沈妄脸上舔了一下。
祁棠:“……”
好崩溃,好绝望。
亲完之后,祁棠小心翼翼呼吸了几口,发现人还活着。擡起眼睛,沈妄一脸嫌恶地退开了,他的脸上还残留着口水印,用力擦了擦脸颊,很显见地啧了一声,只差没把恶心两个字写在脸上。
这种嫌恶的表情让他身上的非人感瞬间淡了。
他离开了。应该是找水洗脸去了。
祁棠的冷汗沿着额角后知后觉滑下来,要不是坐在位置上,她现在估计已经腿软跪下了。万万没想到,原身变态痴女的人设还能救她一命。
要知道依照《十夜怪谈》的世界观,非人之物都没什幺感情,而沈妄对被她亲的厌恶能战胜杀欲,某种意义上,原身也是人才一个。但想到对方遭受的诸多可怖骚扰,祁棠竟也能产生一丝诡异的理解和共情。
她把护腕和游戏机往包更深处塞了塞,抱着包坐去了后座。
没有等来司机的众人,打算自己开车前往郊外别墅。后座上传来沉闷的一声咚,祁棠脸色惨白地从座椅上摔了下来。
“祁棠,你怎幺了?”社长江亚川把她扶起来。
祁棠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眼角含泪:“我特别不舒服,可能是掉进水里着凉了……咳咳,我可以去医院一趟吗?”
江亚川表情有些为难:“难得的社团活动,我不想有成员缺席。”
祁棠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副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模样。江亚川握住了她的手,迟疑片刻,更加斩钉截铁地说:“去别墅里面休息一会儿你就会好的。”
祁棠:“……”
装病也逃不掉,难道这就是强制剧情杀?
天色已经将近黄昏。半古的别墅立在绿荫草坪上,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树林,一圈暮金的光晕悬挂在山高处,将建筑的黑影拖得很长,像个垂朽的老人。有一瞬间祁棠心中忽然冒出个想法:太阳落下去,还会升起吗?
这念头当然是荒诞的,太阳总会照常升起。
不过她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很难说了。
进入别墅后,各自抽签分配了房间。祁棠的房间在二楼左手尽头,而她紧挨着的房间竟然是沈妄的。社团中的女生们还很兴奋,在别墅里逛来逛去,祁棠进入房间后,还能隔着走廊听到她们兴致勃勃的交谈声。
过了会儿,女生们走远了,重新变得寂静起来的房间就只剩下她的心跳声,鼓噪着耳膜十分吵闹。她的视线紧盯着床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秒钟的转动似乎是她生命的倒计时。
根据原着剧情,今晚上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祁棠开始回忆原着。今天晚上,所有的社团成员如期聚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然而祁棠却在真心话的时候选择了撒谎。游戏结束后,她回了房间,半夜听到了敲门声。第二天早上醒来,众人发现她自焚在房间内。
这中间的细节一概没有交代。从有限的线索推断,她要避免死亡结局,必须避免两个触发死亡flag的举动:说假话和敲门声。
不过那幺晚了,会是谁来敲她的门呢?
最有可能的是沈妄。原本她也觉得,杀害自己的凶手是他。可是联想了一下刚刚,沈妄恶心她恶心得要命,怎幺可能半夜敲响她的房间?
正在沉浸地思考着线索,一阵水流声忽然从浴室中传来。祁棠愣了一下,紧接着毛骨悚然。
她一个人住,谁会在她房间的浴室里洗澡?她哆哆嗦嗦爬起来,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小巧的防狼电击器,小心地走进浴室里。
浴室中是干燥的,上个世纪风格的淋浴头挂在墙上,浴室中依旧有水声。祁棠侧头细听了一会儿,发现是从隔壁传来的。
她的隔壁是……沈妄。
咳,这栋别墅已经有些念头,隔音效果不好也是正常的。祁棠发现浴室的镜子凝了一层水雾,她随手一擦,镜子中却出现了对面浴室的情景,愣了一下。
这是一面单面镜。
她能看见对面,对面却看不见自己。
热水落在瓷砖上溅开细密的水雾,蒸腾的水汽漫过镜面,男生垂落的发梢凝着水珠,顺着冷白脖颈蜿蜒而下,在肩胛凹陷处聚成小小的水洼。水洼满了,清澈的水流又顺着锁骨滑落,一路顺着漂亮的薄肌游弋,滑过人鱼线,滑向……
祁棠咕咚吞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