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厚重,想打开不容易,陆云锦和鸾鸾一左一右将它打开。
灰蒙的尘土簌簌飞扬,门扉缓慢开启,露出里头情形。
看见里头的白玉棺材,鸾鸾顿了顿,“这是卫煊赫的棺椁?”
墓穴里头阴森森,怪渗人。
鸾鸾是有点害怕的,往陆云锦那边缩了缩,陆云锦擡起左手臂揽住她:“无碍,卫小将早已作古。”
他环顾一圈,墓室里头除了白玉棺椁,别无他物,树舌丹芝更是不见踪影。
“我们要不还是走吧?不要惊扰了先人。”鸾鸾犹豫道。
“可是,往回走又能退去哪儿?来时的路已经被巨石封死了。”
陆云锦想了想,觉得陆栖鹄绝不可能无聊到留手书戏耍后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树舌丹芝就在棺椁里头。
他顿了顿,提议:“眼下并无出路,不如我们打开棺椁瞧瞧?”
鸾鸾错愕地“啊?”一声,不敢置信地仰头看陆云锦:“怎可冒犯先人?”
陆云锦略微有点不自在,握拳在嘴边咳了咳,“我一人来即可,你不算冒犯先人。”
鸾鸾感觉被他曲解:“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云锦“嗯”一声,摸了摸她脑袋,独自上前。
鸾鸾拉住他手:“真要这样做?”
打开死人棺材什幺的,实在超出她认知。
陆云锦转而拍拍她手背:“安心,无事。”
他执意如此,鸾鸾只好顺他。
她呆在一旁,手捏裙摆,屏息紧张地看着。
陆云锦观察一番白玉棺椁,棺材盖子上,根据北斗七星的布局钉了七根钉子,一般来说,钉子不能钉太紧,要留一半,表示给后人留条路。
可是,卫氏一门已被荣正帝下旨夷九族,再无后人,因此,棺材上头的七根钉子皆寸寸入棺,不留余地。
这也就意味着,他打开棺材的难度也会增加。
陆云锦并无过多犹豫,拿了一柄匕首,横斜刃面,嵌入钉子与棺材板的接触面,缓慢用力撬松钉子,再竖握匕首,剑尖顶白玉棺材板借力,往上拔钉子。
经年日久,钉子生锈,几乎与白玉棺材混为一体。
这个过程干涩疲累,尤其是陆云锦右手受伤,只能用左手施力,纯靠力气,没法用内劲协助,他内伤未愈,一运功,肺腑生疼。
他艰难地拔了三根钉子,额头已密布汗水。
鸾鸾心疼地跑上去,拿帕子给他擦汗,“我来帮你。”
“不用。”
陆云锦低头,让她不用费力擡手也能触碰他额头,“我自己能行,很快就好了。”
说话间,第四根钉子也“当啷”落地。
他又忙着去撬第五根钉子,催促鸾鸾:“快去一旁休息,”怕她不肯,又吓唬:“卫小将逝世多年,说不定会诈尸。”
鸾鸾瞪圆眼睛看他,明明很怂很怕,但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他要是变成僵尸跳起来,岂不是第一个就要咬你?”
她嘀咕:“我还是留在这里陪你比较好。”
陆云锦心口像被一头小鹿撞过,怦然心动,嘴角莞尔噙笑,想伸手捏她脸颊,又觉自己手脏,最后脑子一短路,直接地凑过去啄她脸颊一口,十分感动的样子:“鸾鸾,你真好。”
鸾鸾捂着自己半边脸颊,看陆云锦的眼神就像看登徒子,充满谴责:“你怎幺可以突然亲我?”
陆云锦笑了笑:“对不起,我情不自禁。”
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歉意。
鸾鸾有点恼怒,又觉得对这样笑意吟吟的陆云锦实在生不起气,没办法,谁叫他笑得这样好看?简直倾倒众生。
“哼,不理你了。”
她埋怨一句,跑到一旁去了。
陆云锦面上笑意朗朗,继续拔钉子,等钉子除完,他就用匕首撬动棺材盖,棺材露了一点空隙。
鸾鸾又哒哒跑回陆云锦身后,昂首瞅那口棺材。
陆云锦侧了侧身子,将鸾鸾护在身后,手横握匕首,试探着逐渐用力推开棺材盖。
鸾鸾抓着陆云锦的衣服,手慢慢收紧。也不知卫煊赫尸体会腐烂成何等可怖模样。越想越令人害怕。
可当陆云锦打开一大半棺材盖,里头却没有想象中那种腐臭气息,反而散发着盈盈香气,苦涩微甘,类似中药味。
陆云锦定睛看去,棺材里头没有卫煊赫的尸骨,只有一个漂亮的水晶圆盒,盒顶晶莹剔透,可以清楚看见里头盛放一株肾形伞状的红褐色灵芝,具漆样光泽,有环状棱纹和辐射状皱纹。
他猜测:“这就是传闻中的树舌丹芝?”
“空棺?”鸾鸾惊疑不定,“卫煊赫的尸骨不在这里,那去了哪儿?”
陆云锦心知自家先祖与卫煊赫的恩怨,也不好诽谤陆栖鹄,因此只含糊道:“不好追溯。”
鸾鸾想想也是,皇宫秘辛多了去了,陆栖鹄毕竟是陆云锦的祖先,她不好妄加揣测,便转移话题。
“人人皆对树舌丹芝趋之若鹜,可见它药用性确实很大,放在古墓里头也是浪费,不若我们拿走吧?”
陆云锦颔首:“好。”
他怕有机关,谨慎地用却邪剑挑起水晶盒,继而将它平稳放到棺材盖上,四周无异动。
陆云锦拿了水晶盒,正欲带鸾鸾想办法离开,忽然,地动山摇,泥瓦崩落。
这座古墓竟毫无预兆要坍塌了。也不知是何人误触了机关,还是怎幺着。
鸾鸾吓得缩进陆云锦怀里,陆云锦揽住她身躯。
一时间,“轰隆”炸响,天塌地陷。
肉体如何抵挡巨石倾轧?
眼下,也只有白玉棺材是最坚硬的,惟愿能帮他们挡过这一劫。
他单手抱高鸾鸾,“鸾鸾,进棺材里头躲着。”
鸾鸾挺抗拒的,可眼下也没得选,只能手脚并用地爬进棺材里。
她躺在棺材侧边,空一大块地方,催促陆云锦:“你快进来。”
陆云锦左手撑棺材壁,纵身一跃,眨眼间,跳飞进棺材里头,与鸾鸾并排躺在一起。
棺材并着躺两个人到底是有点拥挤的,鸾鸾怕挤到他受伤的右手臂,身子侧了侧,面向陆云锦。
棺材里头黑黝黝的,外头石块砸碎的“乒乓”声敲击耳膜,拨动神经。
陆云锦左手揽抱她身躯入怀,察觉她瑟|瑟发抖,他用手掌安慰地拍了拍她后背。
巨物直直砸落在棺材盖上,发出沉沉的闷响声,鸾鸾只觉白玉棺材被压得往地面沉,整个棺材都在微微发颤,而巨石还在不停叠加。
从未有一刻这样真实,感觉自己直面死亡威胁。
鸾鸾到底还是不争气地怕哭了,她埋在陆云锦胸膛,愧疚翻涌,呜咽着道歉:“对不起,都怪我,我把你害死在这里。”
陆云锦将她往怀里紧了紧,面临生死绝境,他声音竟比平日还要平和许多。
“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鸾鸾,你永远不用跟我道歉。”
生不同衾,死同穴。
他能与鸾鸾葬在同一处,也算好结果,只是可怜鸾鸾青春年少,尚未与爹妈相认。
鸾鸾眼泪流得更凶了,陆云锦这个傻瓜,总是这样对她付出,她如何能不动容?
巨石滚落,鸾鸾紧紧扑抱住陆云锦,终于在此刻抛却所有顾虑,坦诚自己的真实心意。
“云锦,我喜欢你。”
陆云锦不敢置信,又欣喜若狂,低头看鸾鸾,他是习武之人,在黑暗环境也能观物。
鸾鸾在黑暗中反倒自在许多,剖白道:“我真的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一种喜欢。”
从她在客栈对陆云锦惊鸿一瞥的时候,她就已经暗暗心动,之后的种种回避也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但在此刻,她终于缴械投降。
“陆云锦也喜欢赵鸾鸾,从小到大都喜欢,一辈子都喜欢。”
他吻住她嘴唇,与她深深热吻,鸾鸾没有拒绝他,甚至热烈地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