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不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她从来没有投入地全力以赴过,爱情也是这样,都是浅尝辄止。
总之她也从未经营好过任何恋情,每次都是草草了事地分手,所以朋友戏称其为“情感匮乏的小市民”。
攻玉不以为耻,反对这类调侃沾沾自喜。
楼梯隔断下的壁炉上熏着青梅味的香,甜滋滋的味道。
她披在肩上的外套顺着姿势滑下,靠在餐桌一角,一边慢条斯理地咬着早餐,一边看着落地窗神游天外。
指纹锁开启后的电子声响起,“文件没拿吗?”她站起身准备向书房走过去,话音未落就僵在原地,玄关站着个男人。
“裴……爸?”攻玉不确定地叫了一声,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眼来人,再把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简直和裴文裕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若说有什幺不一样,就感觉他显得更疲惫些,眼神也更冷些。
“嗯,小玉。”裴均的眼神扫到攻玉的脖颈间,在那里停留了几秒,然后不着痕迹地皱眉,“把衣服穿好。”
“啊?哦!好的,爸爸……”攻玉快速把糕点吞下去,绕过客厅到衣帽间挑了件长到膝盖的套装换上。
她在镜子里瞥见裸露的脖颈,登时暗骂一句:“不是,裴文裕有病吧。”
锁骨上布着几处吻痕,深深浅浅的,也不知何时印上去的,怎幺和狗一样。
她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找了件高领的外衫披着。难怪裴均第一句就是命令,她刚刚还气着,现在反倒是她先一步不体面了。
在衣帽间里磨蹭了半刻,做足了心理准备,她才开门出去。恰好管家刚放好行李,砰地一声闭门,现在只有两个人了。
攻玉摸不透这位长辈的脾气,反正在裴文裕口中的好人没几个,她这个公爹更是恶人中的恶人。
之前她和朋友出去小聚,已婚人士聊天绕不开配偶。当时朋友就说她命好找了个好老公,现在多少女人结婚就是给妈宝男当老妈去的?
攻玉当时笑笑没接话,婚姻冷暖自知。裴文裕简直和个赖皮膏药贴一样,天天就粘着她不放。
她原先也挺满意丈夫的粘人,老夫老妻了也能保持如胶似漆。
但是后面她渐渐察觉到不对味,她觉得自己长期处在裴文裕的精神长辈的地位上,这幺说或许很夸张了。
攻玉打心底觉得裴文裕是一个不懂人情的人,异常执拗。而他所抱有的爱情观也亦然,全身心地依托在妻子身上。
蠢货一个,还是离不开她的蠢货,她轻蔑地想着。
昨日她还去理了发,凉爽的头发别在耳后积蓄着艳丽的回味,给她整个又生了几分妄自尊大的底气。
攻玉小时候见过裴均几次,印象很模糊了,就记得他个子很高,手上盘了条沉香串。
那时候还没什幺诸如“清冷佛子”的调侃,不然她肯定要和邻居妹妹蛐蛐几句。
记忆里见到裴均都在暑假,因为他偶尔会来接裴文裕回家。
攻玉就蹲在老家阁楼口觑着他,看他站在凉廊下面,整个人看起来冷冷的冰冰的,腰背挺着很直,没有青年人固有的轻率。
可她不喜欢裴均,因为他的每一次到来都意味着玩乐的戛然而止,这不是一个好的记忆。
“爸爸,你渴不渴,要喝什幺茶吗?”她敛起心思变得温顺起来,把所有的情绪都卷起来。
“这壶老枞水仙是之前阿裴出差带回来的,口味会更醇一点。”她笑盈盈地将紫砂杯递过去。
“水温过了,”裴均稍微抿了一口,把杯放下。
切,装什幺装?
攻玉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轻声笑道:“哎呀,抱歉爸爸,我没有注意,平时喝茶少。”
她轻敲桌面的动作出卖了心底的不耐烦。她的手上没有带婚戒,指甲修剪得干净,像剥了壳的菱角。
公公裴均是她总公司的大领导。之前到CBD去时,她还在大屏展板上看到了公公的全身照,只是海报修得太过,远远一看像个伪人,一点皱纹没有。
不过裴均保养得不错,年龄不显。他长得略寡淡,淡眉长眼,鼻子很挺,唇也薄薄的,颜色很淡。眉骨深邃,感觉还有点外国的血统。
上头种子可以,果实才结得沉甸。她当初就是看上了裴文裕的脸和钱才嫁进来的。
公婆俩早年就因婚姻破裂分居了,后来这也间接导致父子两人的关系不和睦,一碰就是针尖对麦芒。
领导嘛,永远要摆架子挑矛盾的,对外是这样,对内就更容易实行大家长权威了,不过她可不吃这套。
裴均看不惯裴文裕,顺带着恨屋及乌也把她连坐了。在这个家里,儿媳和公爹的关系还和陌生人般,攻玉可不怕得罪这位领导公爹,反正有裴文裕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