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堂内不见一个下人的踪影,只有一位身着金丝云海纹制殷红锦袍的年轻公子,想必就是那位贵客。
距下人禀报少说也过了半个时辰,他年轻归年轻,气量还真是非凡。
姬红叶细品完盏中龙井,耳尖微动,阳春花似的双目绮丽无边,凝向葛啸林,又扫过他身边的陌生女子,略有几分烦闷的神色稍褪,转而泛上几分暧昧的了然。
葛啸林携着姝莲慢悠悠地进来,他自掀袍落座主位,随他而来的女人则好似半点离不开他,将男人的大腿当成了宝座。
女人上身松松垮垮绑了条水绿心衣,一弯藕臂慵懒地扒在他胸膛,葱白纤指轻轻揉捏着他的肩膀。
对着那所谓的盟主,她轻飘飘瞟去一眼,便毫不留恋地移开,似乎连意味着天下无双的武林至尊也不够格留住她的心。
想姬红叶堂堂一派掌门,而今又手握足以号令天下群雄的神鹰令,献媚讨好之人何其之多。
人人都说江湖不论官场腌臜,其实哪里不同,到哪里不一样,他们都心知肚明,江湖就是第二个朝堂,武林盟主说的好听,其实也就是第二个皇帝。
当初群英论剑上,无数好手败于其下,一时之间竟连一个有胆量上台的人都没有,唯恐一去不回成了他剑下亡魂。
其实论剑规矩都是点到为止,只不过那势头太过无人可挡,令所见之人无一不消了战心,明知不可能,去也是自取其辱。
那场论剑大会如何精彩,夺得魁首的年轻人如何武艺高超又为人谦逊,这些葛啸林都是道听途说,并未亲眼见到。
当初他受邀准备动身的前夕,老庄主旧疾复发撒手人寰,他若为参加论剑把亲爹的丧事搁下不办,还不知别人把他骂成怎幺个追名逐利的不孝子,只能无奈偃旗息鼓,咬牙等下一个十年好了。
但他其实也没有太遗憾,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就算如期赴约几乎也没有可能胜过他。
是,他是比不得他姬红叶名头响亮,可还不是连婊子都可以给他没脸,不管姬红叶肚里喜恶,反正葛啸林是高兴的很。
他旁若无人地含住她的下唇轻咬,手也不老实地在肥臀后揉抓。
适才惹他大怒,还不知他会怎幺对付她,听起来他像是不欢迎来人,那她就顺他的意好了。
手下人鲜廉寡耻便罢,身为其主的葛啸林更是不可一世,连句斥责也没有。
姬红叶早料想到此行必定受辱,“溯”地一声摇开折扇,“我说怎幺左等右等人也不来,原来是葛兄佳人在卧,难舍温柔乡,难怪。”
他自然只是调笑,甚至还有一点轻微的讨好之感,至于是不是明褒暗讽,反正是听不出来。
不过葛啸林打心底厌恶他,才不管这话说好是坏。
他听进耳朵里只觉得非常不舒坦,人不像人话,鬼不像鬼话。他挑起半侧眉毛,刀痕交错的灰白脸皮被扯动,活似鬼魅。
“姬贤弟肯叫我一声兄长是给我脸面,我哪里敢轻慢,只是昨夜与我这心肝荒唐了一宿,你来之前才睡下不久呢。”他捏着她的下颚,她顺着力道擡起脸,“你不明白呀,女人太容易误事了。”
姬红叶那笑就跟刻在脸皮上似的,越是刺激越真,随他的话接着道:“是这样。”
“怎样,你知道?”
“你成天就守着萧少庄主,有她管着,还有胆偷腥不成?”
他但笑不语。
背后的细绳忽然被抽松,胸前一凉,姝莲想捂住乍泄的春光,两只细白的手臂却被他扣住,扭向只离他们间距一张椅子的男人,两指掐紧她的下巴,她不得不屈辱的高高扬起脸,受限的视野中只有他,她垂下眼与他的目光交汇。
她期望他不看,可他非但没有避讳,还用扇尖抵着鼻子喟叹似的低笑了一阵。
葛啸林再怎幺目中无人,也是他主动来拜访,姿态放低成这样,定有所求。而她这样可有可无的玩物,谁会想尊重她反倒显得可笑。
“她就当送你的赔罪如何,这骚货的滋味可销魂的紧,你一尝便知哥哥没有骗你。”他掂了掂那对硕乳向他展示自己所言不虚,顶端的小果受了寒凸起,就像挂了两颗水淋淋的葡萄。
“多谢擡爱,葛兄的美意我是无福消受了。”
女人对他唯命是从,毫无异议地接受了接下来的命运。不过也是,贞女也不会跟着葛啸林这种败类。
“我不喜欢夺人所好,再说我不请自来,哪能怪得到你头上。”
姬红叶只觉有诈,不过既然他主动开了这个口,他便正好顺着重提旧事,“葛兄不妨再考虑考虑,那位的宝藏,万和镖局只会派更多更精悍的人马,还是仇总镖头亲自押这趟镖,多一人总是多分胜算不是。”
葛啸林皱紧眉头打断他,语气非常不耐,“我不是已经同意你入伙?”
“是,但我也说了,你七我三有失公允。”他伸出五根指头,随后慢悠悠呷了一口茶,“我要的是这个数。”
“姬红叶,你别欺人太甚。”
葛啸林冷哼一声,“这桩生意本来怎幺也轮不到你,是你死乞白赖非要掺和进来,我是看在你那短命爹娘的份上才不动你,当心胃口太大撑死自己。”
“照仇是非的能耐,庄里这些小兄弟谁能跟他过一招,只凭你还有你相贤门徒,怕是钱拿不到还得搭进去所有人的性命。”
“莫怪弟弟说话不中听,我是在帮你,你以为我占了多少便宜?”
哪想葛啸林照话学话,“我已经许诺了他们飞黄腾达,他们要是没能耐把握机会,那就不配为我相贤弟子,就算不死在仇是非刀下,我自当清理门户,不劳你费心。”
身上的桎梏松开,姝莲倒回他臂弯中,听他嗤笑道:“既然你不喜欢我的礼物,那就请回吧。”
厅间一时不可谓不剑拔弩张,她悄悄瞟了一眼姬红叶,原来葛啸林撂着他坐了半个时辰的冷板凳,她还有些同情他,可原来不过是两条互咬的狗。
葛啸林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也就罢了,堂堂武林盟主居然荒唐到与人自荐勾结劫镖。
倘若不是这厮在万和镖局有内应,细至当日人马究竟行那条道都门清,情报全被他握在手里,何必浪费这个口舌。
想想那万两黄金还有稀世珍宝,姬红叶还不得不忍了他。
“肖想那些宝贝也得有命拿,我不过是想帮把手,既然你不领情,那便当我从未到过贵府,不过弟弟还是得和人家说道说道,免得哥哥白白送命去。”
葛啸林大掌一扬,怀里的姝莲只觉脸侧劲风拂过,随后便传来一声巨响,沉重无比的木门已然闭合。
“我平生最恨旁人拿着刀子逼我做事,你敢威胁我,就不怕我先让你出不了这趟门?”
姬红叶不觉危险将近,许是不放在眼中,摇摇甩开折扇,敛眉蓦然浅笑,露骨的恫吓与自信,“你杀不了我。”
“还是听弟弟一句劝,我也只拿我该得的那份,没有我,你就算有再多帮手也拿不下仇是非。”
葛啸林冷冷瞪了他许久,忽然大笑了起来,话中尽显鄙夷,“他们要是听见你这些话,该要悔死了,他可是你的朋友,你拿他的命来换荣华富贵,你不配做他的朋友。”
万和镖局的仇总镖头...姝莲有所耳闻,据说天下第一镖局万和随便拎出一位杂役,都是不再出世的高手,这位总镖头年纪轻轻,一把麟蛇宝刀使的名震江湖,可不是随便就能打发的一号人物。
绕是葛啸林这种无耻败类,言谈间都对其多加赞赏,可见其非但武力高超,品行也实当上乘。
姝莲虽未曾亲自与他有什幺交际,可听着二人的谋算,心下也替这位年轻的总镖头可惜,只恨她自身难保,无力揭发阴谋。
不过他们分赃出了歧见,事有转机也不一定,她能做的也只有替他向菩萨祈愿,奸人诡计败露就好了。
“届时我会设法引开他,不用见血我们照样可以拿到那笔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