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女孩子戴着帽子一身黑,一头长直黑发落在肩后。褪了色的红唇笑着,远看有些阴暗诡谲。其中几位高中生本就心虚,见情势不利,一边扯着嗓子要其他人别这么没胆,自己却频频后退。
「你他妈⋯⋯臭女人!以后不要让我遇到!」
司倪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可怜虫,揉着眉心。
对方酒气浓厚,被揍得头昏眼花,完全不省人事。司倪不可能带他回去,请司机将人扛上车。对此司机还有怨言不载喝醉的客人,最后她给了清洁费才作罢。
找了一家旅馆,入住时,前台小姐还时不时的打量两人,男扛女入住见多了,女扛男倒是第一次见。
司倪只好补了一句,「我男朋友喝醉了,麻烦快一点,待会吐在这就不好了。」
房号:801。
插上房卡,将人放上床铺,司倪准备走时,踌躇几秒,还是回头替他脱了鞋,将人塞进棉被,室内灯光调暗,最后还鸡婆的洗了毛巾替他擦去脸上的血渍。
司倪也是今日这么近的看他,司蓉当时也给了他「人傻钱多」的待宰肥羊称号。
呼朋引伴,次次花钱都不手软。
男孩子眉目深邃,下颔线棱角分明,眼睫浓长,额前落了几缕浏海,缩着手脚睡觉的模样乖巧白净,与商佐上大学进了体育系天天集训后晒黑的皮肤大相径庭。
非常有成为小白脸的潜力,怪不得店内老少都喜欢请他喝酒,而他也是来者不拒。
司倪才放下毛巾便听见那人抱着肚子低吟,手下按着的地方正是他被踢打的部位。她看着他身上的青肿,想到一件严重的问题:万一人死了?她不就成了嫌疑犯?
真糟糕,这钱赚得真不轻松。
「没事吧?」
听见有人说话,他无意识地呻吟朝她伸手,司倪毫无预警地被他拽下了身,滚上床。对方四肢并用地缠上她。男女有别,她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力气当然抵不过对方。
「喂你⋯⋯清醒点!早知道就不该捡你!」
她也喝了一点酒,脑袋晕乎,她挣扎,两人一推一拉,司倪倒是先把人的领口扯了下来,扣子叮咚落地,对方露出半边肩膀和胸膛,微敞的上衣再往下就是紧实的腰线。
她惊得停下动作,反倒让对方有机可趁,翻身再度将她压上床。
灯光幽暗,零星的光影碎在男孩子的侧颜,酒精的效用仍残留在他的皮肤,他的耳朵也红了。异常滚烫的掌心贴着女孩子细弱的手腕,接着向下压在床边,他以绝对主导的姿态压制住了她。
司倪内心打颤,却听见男孩子唯唯诺诺地吐道:「⋯⋯妳是谁?妳跟他们一样吗?也想打我吗?」
面对一位都骑在她身上的陌生人,司倪怎么看都像是对方要动手。
少了面具的遮掩,仅有口罩和眼镜,显得格外不自在,司倪转过脑袋刻意将半张脸埋在枕上。「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恩人?」
司倪发现他不只蠢笨,还不清楚自己长相上的优势。尤其摆出一副让人为所欲为的模样,她一个对他没兴趣的人都情不自禁。
她集中精神,说道:「你先把眼睛闭上。」
「闭上了⋯⋯妳就跑了。」
正常人不是该问原因吗?
她叹口气,连迂回都不想了。「我答应你,不跑。」
「⋯⋯真的?」
「真的。」
口头保证,他竟也单纯的信了。
他慢吞吞地从她身上下来,司倪又让他转过去背对她,这才起身整理仪容,戴上面具。她大可趁他不注意时直接熘走,但看着男孩子挺着背嵴等她指令,她偏是心软了。
「好了,转过来吧。」
他听话的转身,映入眼帘的是女孩子面具下娇丽有神的眼眸,气场都高了一截。
司倪简单的说了来龙去脉,担心对方觉得她说话不实,她也主动报了Be strange。见他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疑心,她实在不想用「听话」来形容他,但她真的好几次想伸手去摸他毛茸茸的脑袋让他坐下。
「这旅馆你先住,明天起床就去看医生,最好去验伤。如果那群人以后再找你麻烦就报警,通知学校。」司倪语重心长,「你要懂得保护自己,交友也要慎选,还有酒吧那种地方少去,喝了酒什么人都有。」
他似懂非懂。
「你成年了吗?」
「⋯⋯嗯。」
「即便成年了也该注意安全。」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连同退房时间都提醒他一次,神情认真。
「姐姐说那么多,我记不得⋯⋯头好痛,不想听了。」
「你⋯⋯」
见他垂眼瞅着她耍赖,嘴角微抿,简直就像她小时候身边那条去世的老黄金猎犬——都要怀疑牠是不是转世来找她了,才会激起她一连串不合理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