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点还合胃口吗？」
「嗯，很好吃。姐姐都记得我的喜好，点的都是我先前常吃的。」
「没特别记，是你之前太常来。」
听见他们的对话，旁边的女生看了司倪一眼，插话道：「原来你们认识啊？是朋友吗？」
司倪很老实。「不是。」
朝鹤笑笑，「姐姐说不是就不是。」
这句话有些耐人寻味，其馀人看着司倪的表情都变得高深莫测了。
那群女生自讨没趣地离开了，司倪这才看见他把所有餐具都擦得晶亮。
「你在做什么？」
一旁经过的司蓉插话：「他说他在等人，我看他坐着也无聊，就让他帮忙做事。放心，会付薪水给他。」她说，「别一副我占他便宜的表情，我有夫之妇，不会抢妳的人。」
「妳别乱说⋯⋯」司倪赶她走。
「姐姐怎么让我等那么久？」
司倪一愣，无可辩驳，莫名其妙开始解释起来：「抱歉，今天太忙了。你有事要说？现在说吧。」
「姐姐好像总是这样，忙碌就忘事，遇事就逃避。」委屈得不行。
怎样？她怎样？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全世界的事了吗？
「工作后就不理人。」周围交谈声渐小，八卦民众上线了。「之后是不是要把我丢在这一整天？」
司倪算是老员工了，新旧客对她都有点印象。旧客喜欢她的谈吐和落落大方，新客则是好奇她的神秘与性感，但谁也没见过她的真面目。关于她的样貌，有千百种流言，对她抱有幻想的客人也不少，但从来没见过她和哪位客人过分亲密，全都是客套话。
司倪理亏，诚恳道：「没有下次了。」
担心衍生不实谣言，她说了一句出去说，孰料她才走一步，身后的人没完没了地拉住她的手臂。「姐姐牵我⋯⋯」
「⋯⋯」
「喝了一点，有点晕。」他意有所指，压低声音，再靠近她一点。「这里人太多了，吵得我头疼。」
他的声线过于柔和，在强烈的背景音乐之下显得异常无助。司倪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男男女女，五光十色，他显得格格不入。
朝鹤看她的眼神又让她想起过世的黄金猎犬，她一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以走吗？」
朝鹤点头，听话得不行，谅是她平日对客人如何公私分明，此刻也有些心软。
「跟我来。」
司蓉最常说她就是吃软不吃硬，商佐从小到大也是紧咬着她这点不放。
司倪带着朝鹤到员工休息室，拿了一颗糖给他，又倒了一杯热水，服务周到。
朝鹤顺手就拿起五颜六色的包装细看。
司倪随口：「解酒的。」
见他毫不犹豫地吃了糖，酸涩的口感一瞬间在口腔扩散，司倪却见他面不改色慢吞吞地喝着水，居然连一点疑问都没有。
这人到底多没心眼？看来好运都用在长相了。
朝鹤注意到她的视线，朝她咧嘴一笑。沾着酒气的脸颊有些微醺，唇红齿白，目光混沌，笑起来有股说不出的憨态。
司倪忍俊不禁。
「好多了吗？」
「嗯，谢谢姐姐。」
「有什么话，说吧。」
「什么话都能说吗？」
「还有我不能听的吗？」
「我不希望姐姐选择忘记我的事。」
他是真的敢讲。
司倪敢做敢当，「即便不忘，我也不会承认。」避免日后牵扯，这情况她不得不斩钉截铁，「送你回去只是⋯⋯举手之劳，我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把你留在店内。还有那天⋯⋯确实是我冲动了，情绪不稳想借由你抒发。」
喝酒误事，赌博毁一生。
「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辞职，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司倪愈解释愈觉得自己是欺骗人感情的大渣女。
此话一出，眼前的人忽而伸手紧抓她的手臂，司倪被他突如迸发的威压怔住，愣愣地擡眼看着对方，却见他已垂下脑袋，怯弱地收回手，说了句对不起。
「我知道。」他说，「我是自愿的，本来就不是姐姐的错。」
「⋯⋯」
不是，她好像又更像怀人了！
「说了也不怕你笑。我一直有个很喜欢的人⋯⋯我们这阵子有些不愉快，但说白了就是我一个人在生闷气，认为他应该是最理解我的人。」司倪也不知道和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聊自己又臭又长的暗恋史究竟想得到什么。
朝鹤静静的听，睁着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垂落的浏海掩盖他眼底一丝嘲笑。
「总之是我该和你道歉⋯⋯把我个人的情绪加诸到你身上，还擅自碰触你⋯⋯对不起。」
朝鹤都忘了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么真诚的道歉了。
「不。」他说，目光落在隔阂在两人之间的面具，「姐姐没有错，是我不好，让姐姐好一阵子都带着这样的愧疚感⋯⋯是我不好，三番两次来烦姐姐，明明知道会造成妳的困扰我还是来了。」
司倪哑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更没有怪你。」她百口莫辩，最后只能想尽办法夸道，「你很好⋯⋯」
「哪里好？」哀怨的眼神。
司倪坐了下来。「和我暗恋的人相比，你脾气好，懂得照顾别人的心情⋯⋯嗯，还有善良吧。」她沉吟，「但天真过了头就是笨，你身旁那群朋友真的不行。」
想起那群趁机敲诈的猪朋狗友，司倪一口气咽不下去。
「我说你啊，即便家里再有钱，钱也不是这么花，尤其是那些动不动要你请客，花你的钱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朝鹤听她唠叨，没有一丝反抗。
最后说道：「姐姐对我真好。」
「嗯？」
「已经很久没人像姐姐一样对我这么好。」
「你回国不是有一群人替你接风洗尘？」
他说：「姐姐也说了，他们不过就是看上我有钱，对他们好才给我面子，都是逢场作戏。」
闻言，司倪表情复杂。刚回国，大概在这也没什么朋友，现阶段身边还全是一些吸血虫。
「你在学校是不是都被欺负啊⋯⋯」他这副傻乎乎的模样，被骗了也是喜孜孜的上门送钱吧。
司倪的恻隐之心泛滥，将朝鹤送到门口后，还顺手替他打包了几份小菜。朝鹤接手时，神情微怔，最后几乎笑出声来。司倪没太在意，以为他高兴疯了，心里又更同情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