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董与谎言

苏虞站在西郊老宅的客厅中央,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灰尘,像是时间在这里发酵了半个世纪。她脱下Gucci高跟鞋,随手扔在角落,赤脚踩在咯吱作响的木地板上,绕着堆满家具的房间转了一圈。墙上挂着的古画,角落里堆着瓷器、玉雕和铜器,是被遗忘的宝藏。

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老东西,总算给我留了点值钱玩意儿。”她自言自语,掏出手机,对着一屋子古董拍了张全景照,发到朋友圈,配文:“我爸爸总是说,家底厚才能睡得香~#苏氏遗产”。

三天前,家族会议室里那场遗嘱宣读像把刀子捅在她心口。西郊老宅?一栋墙皮掉光的破房子,连她戴的耳钉的零头都不值!可现在,望着这些古董,她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苏临岳。毕竟,他可是靠古董起家的苏氏拍卖行大亨,藏点私货不是理所当然?

苏虞迫不及待拨通了苏氏拍卖行鉴定部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老王,父亲生前的得力助手,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打磨过的木头。

“王叔,我在老宅发现一堆古董,你赶紧带人来看看!”苏虞语气里带着三分急切七分炫耀,“我爸留下的,估计值个几亿吧?”

老王沉默了两秒,低声道:“苏小姐,我下午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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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老王带着两个鉴定师风尘仆仆地赶到老宅。苏虞换了身香奈儿套装,栗色羊毛卷披在肩上,指甲上的真钻在阳光下闪得晃眼。她亲自领着老王进屋,像是迎接凯旋的将军。

“王叔,你看这《霓裳羽衣谱》,还有那边那尊青铜鼎,肯定都是真货吧?”她指着客厅中央的物件,语气里满是笃定,“我爸的眼光还能有假?”

老王没说话,戴上白手套,眯着眼凑近画作。两个鉴定师则忙着检查瓷器和玉雕,偶尔低声交换意见。苏虞靠在沙发上,涂着La   Mer护手霜,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直到老王清了清嗓子。

“苏小姐,这批古董……”他顿了顿,推了推眼镜,“只有三件是真品。”

苏虞手一抖,护手霜差点挤到裙子上。她猛地站起身,声音拔高了八度:“什幺?三件?你开玩笑吧!这一屋子东西,少说几十件!”

老王递给她一份初步鉴定报告,语气平静:“《霓裳羽衣谱》是宋代真迹,市值约八百万。那对青花瓷瓶是明代官窑,约三百万。角落那个玉如意,康熙年间的,五十万。其他……”他顿了顿,“都是赝品。”

“赝品?”苏虞一把抢过报告,快速翻看,脸色从白转红再转青。报告上清清楚楚,客厅里的铜鼎是民国仿品,玉雕是现代工艺,墙上的其他画作连颜料都是上世纪的化学合成货。她咬住下唇,指甲掐进掌心,硬生生憋住一句脏话。

“老东西!你坑我到死都不消停!”她低骂出声,恨不得把苏临岳的遗像从灵堂拎出来揍一顿。

老王咳嗽了一声,递给她一叠泛黄的文件:“苏小姐,这些是当年您父亲的鉴定书。您看看。”

苏虞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眼睛瞪得像铜铃。每件古董旁都附着一份苏氏拍卖行的鉴定书,白纸黑字写着“真品”,盖着苏临岳的私人印章。她随手拿起一件赝品铜鼎,对照鉴定书,上面赫然写着“汉代青铜器,工艺精湛,市值千万”。可老王的报告明明白白:民国仿品,顶多值两千块。

“这……”苏虞愣住了,脑子里像被塞了一团乱麻。她一件件核对,赝品瓷器的鉴定书写“元代青瓷”,假玉雕写“战国玉器”,甚至一幅化学颜料的画被吹成“唐代绢本”。每一份鉴定书都言之凿凿,仿佛这些破烂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老王低声道:“您父亲当年……生意做得灵活。这些鉴定书,很多是给买家看的。”

“灵活?”苏虞冷笑,攥紧文件,指关节泛白,“你是说,我爸靠卖假货发家?”

老王避开她的目光,含糊道:“苏先生有他的办法。拍卖行这行,水深。”

苏虞胸口像堵了块石头,喘不上气。她挥挥手让老王他们离开,独自站在客厅中央,盯着那堆“宝贝”。真品加起来不过一千多万,够她买个爱马仕限量包,再租几个月伦敦的豪宅,可离她“三辈子花不完的钱”差了十万八千里。至于那些赝品,连黑市都未必收。

她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闪过父亲那双锐利的眼睛。苏临岳从不干亏本的买卖,这些假货……他为什幺要留给她?她翻开鉴定书,盯着“真品”二字,突然灵光一闪。如果父亲能把假货卖出真价,她为什幺不能?

“我爸爸总是说,值不值钱,看你怎幺卖。”苏虞喃喃自语,嘴角慢慢扬起。她抓起手机,拨通了几个名媛圈的“闺蜜”,声音甜得能腻死人:“姐妹们,我刚继承了我爸的古董收藏,宋代的画,明代的瓷器,改天来我家开个派对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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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苏虞像只花蝴蝶,穿梭在各大拍卖行和名流酒会。她特意挑了身Dior高定,脖子上挂着那串小指头大的珍珠项链,手腕上的钻石手链闪得像小型探照灯。爱马仕Kelly包从不离手,鳄鱼皮的纹路在灯光下低调又嚣张。每次有人问起,她就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我爸留了老宅的古董给我,啧啧,那叫一个稀世珍品!过几天我找个拍卖行,估个价,你们等着看吧!”

她的话像扔进水里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名媛圈八卦传得比风还快,拍卖行的掮客、黑市的中介,甚至几个海外买家都开始打听“苏氏老宅的收藏”。苏虞乐在其中,觉得自己像个钓鱼的行家,鱼儿迟早会上钩。

这天傍晚,她刚从一家拍卖行出来,踩着高跟鞋走进附近一家高档咖啡馆,打算犒赏自己一杯卡布奇诺。刚坐下,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苏小姐,对吧?”

苏虞擡头,面前是个长发女人,二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中性西装,气质像从学术会议里走出来的教授。她长得漂亮,但不是苏虞熟悉的那种名媛式美,眉眼间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锐利。

“我是黎见微,古玩收藏家。”女人递上一张名片,微笑得恰到好处,“听说您手上有苏氏的古董,我想看看。”

苏虞接过名片,扫了一眼,烫金字迹写着“黎见微,独立文物顾问”。她挑了挑眉,涂着护手霜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落在黎见微的西装上。Tom   Ford的成衣,经典款,价格不菲,但袖口和肩线略显标准,明显不是定制。她心下冷笑:有钱人谁不量身定做?这女人装什幺大尾巴狼?“黎小姐消息挺灵通嘛。”苏虞故作娇嗔,斜靠在椅背上,手链叮当作响,“不过我爸的东西,可不是随便给人看的。”

黎见微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目光扫过苏虞的珍珠项链和爱马仕包,停在她涂着护手霜的手指上。那双手保养得像艺术品,指甲上的钻石闪得刺眼,但她涂护手霜的动作略显急促,像在掩饰某种紧张。黎见微暗忖:面前的女人虚荣得像孔雀,但心眼明显比表面多。“我对苏先生的收藏仰慕已久,尤其是……《九重楼阁图》。”黎见微语气平静,眼底藏着一丝试探。

苏虞一愣,脑子里飞快搜索,没想起老宅有这幅画。她掩饰住疑惑,笑得更甜,珍珠项链随着动作轻晃:“哟,黎小姐眼光不错!那幅画是我爸的心头好,轻易不示人。”

“哦?”黎见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像是猎人看到猎物上钩,“我出得起价,只要是真品。”

“真品?”苏虞咯咯笑出声,端起卡布奇诺轻抿一口,杯沿留下淡淡的口红印,“我爸爸总是说,他的收藏从不掺假。黎小姐要是诚心,咱俩可以好好聊聊。”

“苏小姐,明天我去老宅拜访,如何?”黎见微起身,笑容礼貌却藏着锋芒。

“当然欢迎!”苏虞站起身,裙摆摇曳,珍珠项链闪得刺眼,“我家老宅,藏的可不止古董,还有故事呢。”

黎见微离开后,苏虞立刻掏出手机,搜索“九重楼阁图”。结果一片空白,只有一条模糊的拍卖记录,提到“疑似元代珍品,藏于苏氏”。她皱了皱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老宅还有什幺秘密?她回忆起那天在客厅踩到一块松动的地板,下面似乎有空响。

“老东西,又藏了什幺?”苏虞低声嘀咕,涂了层护手霜,眼神里多了些算计。

与此同时,黎见微走出咖啡馆,掏出手机,发了条加密消息:“目标确认,疑似有《九重楼阁图》。苏虞不知情,明天探底。”她点开一张照片,是苏临岳生前在拍卖行的一场演讲,背景里隐约可见一幅画,画上有九座楼阁,错落有序。

“沈三万的宝藏……”黎见微喃喃道,小指无意识抽搐了一下。她打开随身的“维生素”瓶,倒出一粒,吞下后擡头看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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