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后,阮知微并未再尝试入睡。
她倚在床头,望着那一点孤独燃烧的烛火,仿佛望着前世里早已熄灭的一道街灯。
时间成了虚构。她不知道是昨日、是今晨,还是某一场旧梦残留的幻觉。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这处王朝,这些男人,这片风景——都不是她穿越而来时“撞上的”,而是从很久以前便埋藏在她体内的潜意识,是她心中某种未被说出口的渴望所召唤的。
她在原来的生活中到底活得有多“清醒”?她记得加班到凌晨的自己,独自走在没有星光的街道;记得一个冬夜,失恋之后她站在高架桥下看雨,雨像是从时间里渗出来,把她整个人泡得苍白。
她曾努力向上,却始终被生活的斜坡拉回起点;她读书、考试、工作、谈恋爱,一切都像剧本,却没有一个情节真正属于她。
她曾问过自己:这就是“活着”吗?
所以如今——当她站在另一个世界,被命运拽入陌生人的怀抱,甚至在某些触碰中感受到久违的鲜活与渴望时,她却不能断然地拒绝。
她的身体在觉醒,而她的灵魂,却困在一间没有窗的房间里,焦灼地想找到出口。
她突然很想哭,可又觉得没有立场。
这个世界没有她的身份证,没有她的工作证明,也没有人会记得她曾是谁。
她甚至不确定,如果哪天她消失了,这里的人是否会为她立碑,或仅仅烧一张符纸就算完结。
她抱着被子,像抱着旧时代的影子。她的喉咙哑了,耳边却响起沈如归那句话:
“人生从来不是用来被理解的。”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自己不再是那个身处格子间的女人,也不只是个意外穿越的旅人。
她是“阮知微”——一个被欲望唤醒、被孤独塑形、被现实逼迫着觉醒的存在。
她还不清楚要去哪里,但她知道,至少她不再愿意被带着走。
不是裴晟,不是沈如归,不是皇帝——也许,连命运本身都不再配握着她的手。
她闭上眼,眼角有泪,却没有滴下来。只是心里某个结,慢慢开始松动,露出那颗曾被时代淹没的、柔软却不肯死去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