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雾弥漫。五千铁骑如幽灵般悄然出营,马蹄裹布,衔枚疾走,在月色下形成一道蜿蜒的黑影,直指魏军大营。
云峥勒马立于高岗,玄甲与夜色融为一体。他侧首对陆钧沉声道:\"切记,一击即退,不得恋战!\"
\"末将谨记!\"陆钧抱拳领命,面甲下的双眸闪过一丝精光。
这支夜袭骑兵皆着玄色轻甲,连兵刃都用黑布缠绕,在夜色中几不可辨。行至魏营三里外,陆钧擡手示意全军止步。
\"统帅大帐何在?\"他低声询问潜伏多时的斥候。
斥候指向营中一处灯火通明的金顶大帐:\"就在那里!\"
陆钧嘴角微扬,缓缓抽出腰间黑刃:\"全军听令,弓弩上弦,直取中军!\"
然而当铁骑突入营中,那金顶大帐内却空无一人。
魏军大营内,唯有数百名伤兵蹒跚守备。陆钧见状立即传令:\"收刀!只缴械,不伤性命!\"骑兵们得令,仅以刀背击落对方兵器,将伤兵们围困在营帐一角。
陆钧策马疾驰回营,战马尚未停稳便翻身而下,单膝跪地禀报军情。云峥指尖在剑柄上缓缓摩挲,闻言不过眉梢微挑:\"果然不出所料。\"他远眺魏军主力驻扎的山麓,月色下嘴角勾起一抹冷峻弧度:\"裴琰竟也学会将计就计了,看来苏逸尘归营时,他便已起疑。\"
\"传令全军。\"云峥忽然转身,玄铁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即刻回营休整。\"他擡手指向天际将沉的残月,\"待寅时炊烟起时——\"鎏金护腕在月光下闪过寒芒,\"还有场硬仗要打。\"
寅时三刻,霜雾如纱。
枯草凝着白霜的战场浮起乳色雾霭,魏军灶膛飘出的炊烟与晨雾纠缠,在将明未明的天色里织成灰白的罗网。
云峥轻夹马腹,\"伴云\"踏碎枯草间的冰凌,铁蹄过处露珠飞溅如碎玉。玄甲肩头的螭首吞口泛着幽蓝寒光,枪尖垂地时挑破薄雾,在冻土犁出浅痕——那痕却非笔直,而是蜿蜒如蛇,暗合奇门遁甲之数。
百步之外,燕执胯下\"灵犀\"突然昂首嘶鸣,喷出的白气在鬃毛间结成冰晶。赤金掩心镜映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竟在雾中投出三尺霞光。他方天画戟斜拖身后,月牙刃割裂雾气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裴琰。\"云峥忽然开口,声音惊起雾中栖息的寒鸦,\"十万魏军埋骨于此,你还要添多少冤魂?\"
画戟骤然擡起,戟尖凝着的露珠坠地如血:\"云峥!\"燕执目眦欲裂,赤金面甲下的面容涨成紫红色,\"待我斩你头颅,定要剜出你的心来——看看究竟黑了几窍!\"
最后那个\"窍\"字还在雾气中震颤,\"灵犀\"已如离弦之箭破雾而出。马蹄踏碎冰凌的脆响连成密鼓,画戟月牙刃搅动的气流竟在雾幕中撕开一道缺口。
云峥瞳孔骤缩,长枪如蛟龙出海。枪尖刺破雾珠的瞬间,数十颗水珠映出漫天寒星——竟是暗中蓄了云家\"北斗七击\"的起手式。
铛——!
枪戟相撞的火星炸开一朵赤金莲花,雾霭被气浪掀得四散。两匹神驹错身而过的刹那,燕执突然瞥见云峥嘴角的笑意——那笑里藏着的,是落雁峡偷袭他时,一模一样的讥诮弧度。
\"杀——!\"
大地震颤,铁蹄如雷。沈修广一马当先,玄甲铁骑如黑潮般席卷而来,战马奔腾间掀起遮天尘暴,黄沙混着血腥气扑面灌入魏军口鼻。他手中长刀寒光乍现,一刀斩落拦路敌将首级,血泉喷涌的刹那,爆喝声震彻战场:\"杀尽魏军,生擒逆首!\"
\"杀尽魏军!生擒逆首!\"
五万铁骑齐声怒吼,声浪如惊雷炸响,震得魏军战马惊惶人立。原本胶着的战局骤然倾覆——沈修广所率精锐如鬼魅般撕裂魏军侧翼,刀光过处血肉横飞。
燕执目眦欲裂。
他麾下四万骑兵在云、沈二人默契配合下节节败退——沈修广悍勇无匹,率军冲阵如虎入羊群;云峥则稳居中军,令旗所指,箭雨如蝗。魏军尸骸很快铺满战场,伤兵的哀嚎混着血腥味在晨雾中弥漫。
\"撤!全军撤回平遥!\"
燕执金盔下的面容扭曲,终于嘶吼出这道屈辱的军令。他狠狠拽转马头,却见身后烟尘中,干军赤旗已如毒蟒般紧咬而来。
城墙上守军慌忙放下吊桥的刹那,云峥长剑出鞘,寒芒直指平遥城头——
\"擂鼓!\"他声音冷如铁石,\"今日必破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