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是紧闭的岑家大门,姜眠低头看了看自己尚且稚嫩而幼小的手心。
是梦境还是记忆?
她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不等她思索确认,身侧一只有力的手牵着她走进了宅内。
玄关处,她脱下的帆布鞋已然泛黄,脚上的袜子陈旧而打着补丁,她有些拘谨地蜷缩着脚趾,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不同于孤儿院斑驳的墙壁和昏暗的白炽灯、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大理石地面映射出壁顶水晶吊灯细碎而耀眼的光斑,预示着她与这里的格格不入。空旷的厅堂,豪华富丽的装潢,无一不威慑着初次踏入的外来者。
那只手的主人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蹲下和小小的她平视,认真地告诉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妈妈。”她乖巧地点点头,找准角度,露出一个完美的、充满欣喜期待的笑容。一直致力于塑造一个懂事听话、单纯懵懂,能被收养家庭看中的形象,她开始玩弄一些讨巧的把戏。大人似乎总是那幺矛盾,要孩童听话懂事能察言观色,又要不沾染成人世故的天真。起初时十分拙劣,总是因为用力过猛而弄巧成拙,而后渐渐炉火纯青,她也在一次次角色扮演中变得麻木。秦玉烟神色冷漠,此刻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实在算不上温柔,却不知道为什幺很有信服力,给幼小的姜眠种下一点渺茫的希望。这次,会有什幺不同吗…
她也,终于可以有一个新的家了吗?
身上穿来的那套舒适而陈旧的棉T和运动裤已然被丢进了垃圾篓,换上的是一套精致漂亮的小礼服。
好紧,胸腔被布料紧紧裹挟,感觉好像要窒息了。名贵而轻薄的布料像是架住她的镣铐,窗明几净的落地窗像是一面镜子,让她无时不刻审视自己的言行举止。鱼缸里的观赏鱼缓缓摇摆着五颜六色的尾鳍,在玻璃后吐出珍珠般的气泡,头顶那张扬炫耀的水晶吊灯,墙上挂着的她看不懂的那些名家大作,转角处摆放的古董瓷瓶,它们都像是生出了无双只眼睛,齐齐地注视着她。她被牵着,一步一步走上旋转楼梯。
“一会带你去见哥哥。”
笑意盈盈地应和着,姜眠垂眸开始盘算如何消解这味素未谋面的哥哥可能对她怀有的恶意,最大程度地获得他的欢心,确保自己能够顺利留在这里。
出乎她的意料,岑寂言对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排斥和恶意。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些隔阂、龃龉,他温和成熟、妥帖周到的行事作风,全然不似一个少年。
她读不懂他的情绪,他温雅和煦的微笑毫无破绽。而忙于奔波工作的秦玉烟也乐得看他们“兄友妹恭”,她也顺势和他表演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妹。